世间少有永不为人所知的秘密,隐僻的暗室亦会有疏失的罅隙。
无论是何等复杂而精巧的锁具,自铸成之刻便总有可能被破解,
正如无论怎样筹算缜密的深策,都难免会留下招致败露的线索。
对自诩大盗继业者的少女而言,所有秘密与机关都是这般可笑。
从北境那些倨傲骄矜的缙绅们,再到边地那些谄笑胁肩的富商,
他们吹嘘的所谓无人能开的锁,总是会在少女的面前迎刃而解。
因为越是复杂的结构往往也越脆弱,
只要足够用力,便没有打不开的锁。
就这样,「刃解者」的恶名不胫而走,最终无人再记得贫农的女儿谢茨柯沃丝卡。
谎称妖精王公遗嗣的少女窃得无数珍宝,如真正的贵胄那般在无趣的奢靡中谈笑。
原本应当是如此庸碌而枯燥的一生,原本应当是不再为任何事心动的一生,然而——
「我亲爱的、高傲的、可笑的冒牌货小姐呀,您应当是第一个见到这条消息的人吧」
「我对大公所谓的秘宝全无兴趣,与那大盗的名义一般,就由您随意取用吧,您哪」
「但请您记住,先破解机关的是我。请您将我的名字,与您的失败一同刻在心上吧」
大公爵的晚宴如同挑衅世间的窃贼那般,宣称展出了世间无人能窃走的秘宝,
嗤笑他自傲的少女决心在金盆洗手前,最后一次如探囊取物般夺走他的珍藏,
却发现早有人捷足先登,自称离脱者的窃贼在墙上留下了让她恼羞成怒的话。
随之而来的,便是无数次不甘心的较量,与无数次不甘心的败北。
少女引以为傲的开锁技艺,不知为何总会败给未曾谋面的挑衅者。
愈是如此便也愈是羞愤,愈是羞愤便也愈是渴望见到宿敌的真容。
直到那可恶的、总是会把她气得满脸通红的宿敌突兀地销声匿迹,
而在那之后,传到她耳中的,便是那窃贼已被抓获并处决的消息。
然而待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掘开纷乱的坟茔、寻到那口石棺时,
那本应装着犯人尸骸的殓床却空空如也,只刻着一句对她的讥嘲。
拭去不知为何而流的泪,少女气急败坏地痛骂着宿敌的狡诈,
如往常般,发誓要用余生破解他诈死的谜题,让他心悦诚服——
直至岁月夺去了她引以为傲的美貌,也夺去了她最后的叹息,
再也无力打开锁的女人最后一次痛骂他的名字,躺入了空棺。